第八章(1 / 2)

月亮来见我 林桑榆 6207 字 1个月前

今年川城的寒流比往年来得晚。

及至圣诞前后,一个个才裹得跟粽子似地。

没去医院那段时间,江忘基本都和常放混在流动站实验室里。我后来还听说,医院事件当日,常婉也在场。

她陪常妈妈进行每年的例行体检,撞见江忘和保衞一起进了院办主任的办公室。经过旁人东拼西凑,她听了个大概,立马通风报信。这也能解释,为何梁钦如此迅速地打出那通维护电话。

但江忘没空深想。

他手里观察的细菌标本到了尾期,分裂结果特别重要,连我两的联系频率都明显减少。

倒是我和常婉在学校里遇见过一次。她存了心来找小蔡麻烦,想为江忘出口气,被我撞见。

常婉:“同学,我这包可不就是你烫坏的吗?我又没要求你赔正品,就想要句道歉。怎么,你们医学生这么高贵?道个歉这么难?连基本素质都不具备?”

胡搅蛮缠的架势快能赶上我。

为什么讲她胡搅蛮缠?因为我目睹了事情全部经过。

公用的开水房离男生宿舍近,相对有秩序,运气好还能遇个师兄帮忙做苦力。于是我经常舍近求远跑这儿来打水,恰巧撞见常婉自己开了随身保温杯,对着她的名牌挎包兜头浇下,接着扯开嗓子取闹。

小蔡不知她什么来头,不想搭理,谁知围观人群越来越多。

“毁了人家上万的包,道个歉不咋地吧?”有识货的学生帮腔。

小蔡:“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把水洒她包上了?真这么大面积泼上去,她还能好好站在这裏?就为要句道歉?同学你药管专业的吧?平常都不用动脑子。”

个人矛盾上升到专业矛盾,一时人群哗然。

我有些可怜小蔡。

他来自某县城,家境貌似不太好,深信心灵鸡汤,觉得只有知识能带他走上罗马大道,于是一门心思钻研专业课本,两耳不闻窗外事。但那些鸡汤没告诉他,为人处事也是知识——

社会知识。

如果他一点儿不懂变通,说话不分场合全凭口快心直,恐怕罗马的影都没瞧见就给打死在路上了。

医院事件就是顶好的例子。

原本事情没闹开,医院对他只是私底下劝退,并未大肆渲染。可他故意和江忘起冲突,人多口杂,一传十、十传百,以后还有多少大医院敢要他?

“刚刚我也在现场——”

思索了下,我从人群角落站出,迅速对上小蔡求救的目光,我却不着痕迹将视线打到常婉的方向去。

“虽然他烫坏你的包是事实,可人这么多,一个大男人拉不下脸面道歉也正常,这位同学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我面不改色讲。

而后常婉惊呆、小蔡暴走。

周边人潮攒动,声讨他的声浪一波接一波,什么话难听怎么说。

不开玩笑,有几秒,我觉得小蔡紧下了拳头是要揍我,就像他对江忘下手那样,但我并不害怕。我甚至逾越雷池主动上前,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讲:“被冤枉的滋味怎么样?”

造谣一时爽,迟早火葬场。

“那个替你收拾烂摊子才没造成重大伤亡的人,让你逃过了灭顶之灾。你非但不感恩,反将自己受的不公待遇归咎到他身上,说些捕风捉影的东西让他沦为话柄……当你这么做的时候,应该想到有今日吧?毕竟报应不爽。”

一席话,小蔡总算隐约将我认出,我就是那日在医院替他挡到的“田螺”姑娘。

他当然没傻到以为我是为了保护他才硬着头皮往上的,而是为了不让江忘受到更严重的指控。如果江忘伤了小蔡,那如今深陷牢狱的恐怕就是那个一张白纸般的男孩。

我从小守到大的男孩,如果一定得有人伤害,也只能我来。

说完我虎虎生风掉头就走,不管当事人如何瞠目结舌。

常婉本有些无措的,见我离开立马脚跟脚而来,到了没人的地方才不轻不重扯我一把。

“喂,林月亮!”她叫,“没看出来啊,你比我腹黑好多!成天在江忘面前装得跟清纯少女似地,生怕谁把你欺负了,哪成想你不算计别人都阿弥陀佛。”

她的口气一下叫我想起了闻多。

每次我对他使坏,报复他在解剖课上难为我,他就阴阳怪气一句,“林月亮,你真的是bad girl。”我并不反驳。

人需要一点伪装色。

这个认知,在禾鸢抢走陈云开注视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如果我拒绝伪装,那我和陈云开早闹掰,分头老死连挚交好友都没法儿做。

正因为如此,我才默认了江忘的保护色。

表面对谁都和颜悦色,其实内心冰封千里。

以前我不清楚,他为何这样做。现在明白了,他是怕被人疏远讨厌吧?不期望得到全世界的爱,至少别被大家讨厌就行了。那些看似天生享受孤独的人,都是融入人群失败后的唯一选择。

“那你去江忘面前拆穿我啊。”我底气十足怼常婉,“然而结果只会是他更感动,觉得我这个大哥简直尽职尽责,说不让他被欺负,就真不让他被欺负。或许我某些行为不那么正确,但他依旧会选择站在正确的反面,与我一起,和世界为敌。”

常婉傻了。

她个子比我稍高些,却直不伶仃地杵我面前,跟没思想的竹竿儿似地,静静聆听我一字一句。

“不过,常婉,你合格了。”

半晌,我不情不愿道:“如果有天我逼不得已离开江忘,或是他选择离开我,你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了。我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至少你和我一样,有迫切想维护他的心。”

我语似机锋,以为彻底压垮了常婉的心理防线。

熟料片刻,她反应过来:“我去,不对?我想和江忘在一起,凭什么你来评判有没有资格?你是他妈?!”

好问题,陈云开也问过。可如今,妥帖的答案还是没寻着。

典型的一顿操作猛如虎,回头一看0比5,我自闭了。

自闭的我和杜婷在图书馆厮混了一阵子,准备期末考试。考完那日,江忘也忙完手中的细胞分裂实验,与我一同回家属院小住。

行李太多,我俩花大价钱打车回去。

晚冬的傍晚来得急,五点左右的光景就霓虹四射。我和江忘坐在后排,被堵在学生放假返家的长龙中,看新春的彩灯一串串在树梢上亮起,雾气扑鼻。

江妈妈提前得到消息,老早就在院门外候着,帮江忘弄这弄那。

江忘下意识避着,有些抗拒这样的热情,我只好圆场说他是男孩子,“应该做点苦力。”

江妈接受了我的善意,邀请我去江家吃晚饭,估计怕一时半会儿和江忘单独相处说不上几句。我刚要答应,我妈打来电话,说我爸亲自下厨,弄了他拿手的丸子汤,江妈只好作罢。

一到家门口我就把行李箱扔得乒乓作响,生怕邻居不知道混世女魔王回了家。

我妈顺手拉过箱子,我已经循着香味窜到厨房,就手夹了颗浮在汤面上的丸子扔嘴裏,被我爸一阵夸:“好家伙,也不怕烫!”

我妈远远一句,“还不是随你?皮厚。”

院子附近有环衞工在烧麦秆,烟熏火燎的味道飘来,竟没有从前那样讨厌,反倒平添了归家的真切感。

饱餐一顿完毕,我忽而想起江妈来。

想起她在江忘面前的胆怯与不自在,以及母子二人间的扭捏作态,不由感慨,往我妈肩上一趴,情深意切道:“妈,谢谢您。”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她老人家眼中不禁泛起星点。

“谢谢您虽然嫌弃我爸没出息,却还是没离开他。”

这下轮到我爸热泪盈眶了。

然后两人一起站起来,准备抄家伙揍我。我在客厅上跳下窜,尤其靠近窗户的时候响动更大,因为之前有人对我说,其实我在客厅的动静他基本都清楚。

我不知那人能不能从这样的场景里感受到多一点的熟悉与温情。

我希望他能。

“我可能不回来过年了。”

晚上聊QQ,禾鸢开门见山说。

她第一次出远门求学,没经验,不知道放假需要提前订票,尤其放春节这样的大假,以至于火车票早被抢售一空。陈云开说要给她买机票,她不乐意接受,怕两人扯上金钱,很多感觉就不再纯粹。

我:那我倒是愿意和他不纯粹一点的。

结果手快打错拼音,把“粹”字打成了“睡”字。

禾鸢:你不想纯睡你还想做点啥?江忘知道吗?

女孩间私下的话题偶尔比男生还邪恶,也不知道陈云开看见这段聊天记录会不会一掌劈死我,说我带坏他的小鸢鸢。

“不过,上次陈云开经过川城说有东西给我,到底是什么?”我默认禾鸢应该知情,毫无保留说。

她回很快:“应该是南锣鼓的榴莲芝士蛋糕,你喜欢吃榴莲不是吗?我俩上次买过,味道不错,说有机会给你捎一块儿回来的。”

好吧,算他有良心,没彻底忘记我这个小青梅——

“你不回来,陈云开应该也不回吧?不可能扔你孤孤单单一人在北京。”

“他是有这个打算,陈阿姨好像不同意,两人在电话里闹挺不愉快,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没事,我明天串门的时候劝劝。”

一到冬天,陈叔叔就会比平时忙,因为鱼塘的养殖管理方面需要比平时更加强。低温天气,鱼儿没什么摄食欲望,活动量少,稍不注意就死一片,白白浪费好苗。

于是我第二天去串门的时候,只有陈阿姨一人在家。

“你再不来看阿姨,我就要死乞白赖去你家混饭了。”陈妈扁扁嘴,可怜兮兮对我讲,活脱脱一副空巢老人既视感。

本来我是为陈云开当说客的,一下子,也不忍心她大过年的连儿子都见不到,话在嘴边绕了绕,忽计上心头。

“阿姨,陈云开回不来,你可以去看他呀!”

我灵机一动说:“你和叔叔不也没去过北京吗?听说北京有地暖,比川城好过多了,室内只需要穿短袖短裤,你们完全可以去北京过年嘛。正好儿我也没去过,我妈之前答应奖励我毕业旅行的,我可以这次就跟你们去见见世面。”

陈妈应该在家里憋连好久,也思念陈云开过久。一听我的建议,她眼睛蹭蹭放亮,恨不得立马冲去收拾行李。

看她如此积极,我妈不同意也没办法了,毕竟是为了对方可以折翅膀的姐妹。

江忘:“什么时候动身?”

我俩约在楼下打羽毛球时,我随口说起这茬。

他成日泡在实验室,跟冬天的鱼似地,运动量少,又瘦,我生怕他不锻炼容易生病,死活拉他出门放风。

“后天!”

我一个跳跃,一猛子扣了过去。

江忘没接着,弯腰捡球的时候面色无异地“哦”了声,“你一会儿把航班信息发我,我也去。”

他向来这样,直来直往得毫无神秘感,却总是能莫名戳中我的萌点,以至于我忍不住叉腰笑看他。

男孩被我看得不自在,收了姿势走过来,用球拍敲敲我的脑袋——

“怕大哥走丢,北京我熟。”

“嗯,你熟。”

当我和陈妈陈爸大包小包地落地首都国际机场,而江忘弄不清究竟上哪儿打出租打时候,我用力憋住我的笑意。

他拢手尴尬地咳嗽一声,“上次没坐出租,电视台派车接的。”

此行是瞒着陈云开与禾鸢的。

我的主意,想给他出其不意的惊喜,结果这坑差点没把自己给埋了。

等好不容易摸清路线,出机场已是晚上七八点。春节前夕,偌大的北京反而像座伶仃的海上城,不为人问津。然而视线所到之处皆是壮观的灯海与长街,完全能想象出它平日的拥挤和热闹。

道上没什么车,出租司机忙着多挣一单,车速很快,一不留神在岔路口和拐出来的私家车蹭上了。

出租司机开门下车查看情况,冷不丁灌进车厢的风让我们所有人打个寒战。

陈妈偏头看我,那眼神好像在说:月亮,是你告诉我北京比川城暖和很多???

曾经以为它的冬天是青铜,领教过后才发现是王者。只不过我们上车的地方在室内,有地暖,上了车又有空调,浑然不觉,这下总算明白什么叫寒风刺骨。

究竟冷到什么地步?

就跟段子似地,两车主啥都没说,互相留电话、拍照,接着扭头上车,一边打电话对骂一边开走。

出租师傅那一嘴地道的京片儿给陈叔叔乐得,连晕机症状都有所缓解。

等我们拖着行李找到京大医学院宿舍,已经九点整,陈云开应该在宿舍窝着打电脑游戏,可能戴上耳机太入迷,电话一直不接,我只好把江忘派出去,利用那张无害的模子向宿管打探消息。

“阿姨您好,我找下302宿舍的陈云开。”

没等宿管回答,一位疑似陈云开室友的男生从楼道儿上下来,拎着两瓶RIO,打量了江忘几眼:“云开的朋友?”

他点头,“他电话关机,所以……”

对方不疑有他,嗓门没想过往回收:“那你打他女朋友电话呗,他俩住宾馆去了。”

江忘:……

陈爸:……

我:……

陈妈:“这死孩子……月亮你别哭!”

我还真有些想哭。

本来我计算着让陈云开请我吃顿好的,怎么也得全聚德起步,毕竟我帮他解决了家人、爱人这样的世纪难题。可看看现今状况,我的大餐估计没着落了,不论为盘中餐已足够幸运……

果不其然,打禾鸢的电话,他接了。

“什么事?”

我直奔主题,“你俩在哪儿?”

他顿了下,竟撒起谎:“吃饭呢。”

“宾馆的饭好吃吗。”我完全不给面子。

陈云开难得语塞,反应却很快,“别告诉我你来北京了。”

“嘻嘻。”我看好戏地笑,“来的人有点多。”

他秒懂,崩溃了,不自觉一句粗口:“FxxK。”

陈妈抑郁了。

当她确定陈云开真与禾鸢在宾馆的时候,她顿时有种生无可恋的意思,连儿子也不想认了,“我打小瞧那姑娘,不是省油的灯,他怎么就猪油蒙心了?!”

江忘就最初一下下有些惊讶,接着从头到尾表现镇定,陪着陈爸安抚陈妈的情绪。

出于方便,我们下榻的酒店就安排在同个地点。

陈云开好像又长高了,快和江忘差不多。因为长期运动的缘故,身体线条比原来更好。他五官有棱有角,一双眼睛也好似学会了杀人这招,一看见我就死死锁住。

“妈,别气了,我带你们吃饭去?”

陈妈压根不理。

他知道这关过不去,今晚大家都别想消停,只好猛一下拽我过来当挡箭牌,揽进臂弯:“我俩但凡有点儿什么,你准儿媳还能这样淡定?没看她一听吃的眼睛都放亮了吗?”

陈妈一想,也是,脸色稍霁。

我则僵在陈云开怀中,不知该推开,还是该为了吃顿饱饭舍身成仁。

突生变故,陈云开自然不敢再与禾鸢一间房,只好把我推过去照顾她。她是因为喝醉了,死活不肯回宿舍,陈云开才在饭馆附近开了间房供她休息。

当晚是陈云开室友请客,非要他把禾鸢叫上,说想认识漂亮嫂子。

“指不定哪天嫂子就成为娱乐圈的当红炸子鸡,我们这些做朋友的都跟着沾光。”

禾鸢呢,正好借了陈云开的光,在那位新锐导演手里接到个微电影的女主角,不日便要去香山拍摄,算正式入行。她心情大好,不自觉多喝了几瓶。

无奈我认床,根本没睡踏实,半夜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摸黑过来,吧唧一下亲在我的脸上。

我吓得一个激灵,翻身时候不小心撞到那人,而后听哐当一声闷响和闷叫。

“唔。”

当床头灯扭开,我瞥见禾鸢扭曲的脸。

“月、月亮?!”

她努力搓眼,想确认不是幻觉。

我羞愤得使劲搓脸,“我靠禾鸢,你太色了吧!你不放过陈云开就算了,你还不放过我???”

……

夜半,无人,八卦时。

“真的,纯睡?”我半信半疑。

禾鸢嘴角抽搐,“你要不来,可能就不纯了。”

“那我没来之前?”

“纯的。”

“多纯?Kappa那种?”

“Kappa是哪种。”

“背靠背啊。”

“……”

北京的商场虽然迎来冬眠期,王府井大街上却满是插着糖葫芦的草把子,节日气息浓厚。

今年的春节临近情人节,走一段儿就有卖花卖玩偶推销礼物的。

禾鸢估计觉得丢脸,以醒酒为由头呆在宾馆不出门。陈云开领着我们出去逛,他和陈爸陈妈走前头,留江忘看着不太安分的我,以免走丢。

“帅哥,情人节到了,给女朋友买盒巧克力吧?”有个年轻姑娘迎过来说。

江忘连犹豫都没有,“不好意思,我没钱。”

那姑娘瞬间瞳孔地震。

我的娘,这世道还有男生能把“我没钱”三个字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让准备好一溜推销语言的姑娘彻底没辙了,“好、好的。”离开时还下意识弯了弯腰以表歉意。

江忘生活上真的没那么细致,常恍恍惚惚丢东西。

从前他在我这裏借的铅笔,没有一支完好无损回来过。那些铅笔五颜六色,很好看,上面还有奥林匹克的字样,是陈云开竞赛得来的,我好不容易才抢来。

结果他有多少给我掉多少。

这不,临上飞机前,我未雨绸缪,让他把钱包给我保管。没料今天我起床晚,出门匆忙,自己都忘了带钱包,江忘的自然也没能幸免。也不知道我们两个穷鬼哪儿来的勇气,敢身无分文走进王府井。

吃吃逛逛回来,禾鸢已经趁机溜回宿舍,不打算和陈家父母照面的样子。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丑媳妇迟早见公婆。”我给她发消息。

她秒回,“我选择迟。”

好吧,我还能说什么?扔下手机,没一会儿屏幕又亮起:“明天我要去香山拍MV,之前陈云开说陪我的。正好你和江忘来了,一起上去玩?剧组有免费门票和住宿卷。”

逛完我心心念念的天安门和一些必打卡景点,城区里确实没什么玩的。

“看情况,能脱身就去。”我噼里啪啦回。

不过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我,只要我和陈云开双剑合璧,就没什么局不能破,尤其在陈妈面前。

陈妈太梦幻主义,只要话讲得好听些,她立马就能意淫一出大戏,包括我和陈云开穿礼服婚纱进教堂的场景,都能立刻一一描绘出来。于是我俩说要去逛香山,她二话没说拉住跃跃欲跟的陈爸——

“有完没完?就不能给孩子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不能和我过过二人世界?你是不是腻了?不爱我了?想离婚?财产怎么分有计划了吗?儿子那份绝对不能变……”

我俩趁乱溜走。

香山出名的是红枫叶,可我们来的季节不对,枫叶已经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