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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再回北境
“确实是个挺厉害的妖怪。将他也一并带回北境吧。”
“你也是妖怪?”壮汉缓了片刻,终于站起身来,盯着阿纪。
阿纪没有否认。
说话间,山下火光更近,不少举着火把的人翻上山头,众人手中的火光将方寸之地照得犹如白昼。
阿纪眸光一转,看向四周,粗略一数,大概有二十人。阿纪心想,她不清楚他们的底细,还得带着身后的人走,又要注意自己的变幻之术不露破绽,最重要的是,还不能催动身体里的双脉之力……
这要是一打,慌乱起来,指不定得露馅……
得跑。
阿纪扫了一圈包围他们的人,人群中有驭妖师,也有妖怪,可见大家平时关系并不紧密,配合得并不好,阿纪很快便找到了他们包围圈里的破绽。
林昊青只教了她一些阵法法术,并未教她这些东西,但她好像骨子里自带这些东西一样,权衡利弊,分析局势,做出决断,最后执行它……
眼前的壮汉也缓过劲来了,他握住受伤的手腕站起身来:“小子,不管你是什么人,老子奉劝你一句,我北境要抓的人,你休想带走,这闲事你最好别管!”
“我不喜欢管闲事。”阿纪道,“管的是人命关天的事。”
她话音一落,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时候,一把拉起身后错愕的少年,扛在肩头,健步如飞,径直冲无人防守的“破绽”而去,有两人见状,手快来拦,阿纪不由分说,腰间短刀出鞘,以刀背击来人手肘,短促的两声轻响,那两人如遭重击,整条手臂登时酸麻不已,再难抬起。
阿纪趁机扛着少年纵身一跃,蹿出树梢,脚尖踏过树梢枝头,身轻如燕,似要奔月而去。
她回头看向身后,树影重重下,所有人的面目都变得模糊,阿纪笑道:“人带走了……”
便在这得意的刹那间,阿纪头顶忽然一片阴影罩来,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巨大的钵遮月而来。她瞪大了眼,要掉头跑,可等不及她跑,那钵便立即扣下。
“哐”的一声,犹如巨钟撞击,响彻林间,夜鸦尽数被惊起,扑腾飞远。
阿纪与姬宁都被扣在了巨大的钵里。
前来围剿的人这才急急忙忙地追了过来,众人看着大钵,还在挠头,一人忽然从林间另一头走了出来,壮汉见状,立即颔首行礼:“空明大师,洛姑娘,多谢二位帮忙了!”
“老远就听到这边的声音了。”洛锦桑从空明和尚身后走了出来,她敲了敲钵,“大秃驴的法器抓人还是挺好用的吧。”
钵体之中一片黑暗,阿纪与姬宁被困在里面,他们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但敲钵的声音传到里面,不停地回响,让两人头昏脑涨,一时间只想捂住耳朵,什么也做不了。
外面的洛锦桑敲了两下便也放了手,好奇地问面前的壮汉:“你们这抓的是什么人啊?”
“是国师府的一个弟子和一个不知名的妖怪。”壮汉妖怪答道,“此处是去北境必经之路,顺德公主于江河之中投入寒霜之后,不少带着双脉之子的人从此处路过,去往北境,然经过这里之时,多人中了寒霜之毒。后来我们发现,有国师府的弟子在溪水源头投毒,今日斩杀了一个,跑掉了一个,这里便是跑掉的那人。”
“国师府弟子?”空明挑眉,“呵,大国师真是能由着那妖女折腾,这样丧心病狂的事,也让门下弟子来做……”
“是,这两年国师府人手不足,好似大国师手下的弟子也开始收徒弟了,先前我隐约听闻,这是大国师座下弟子姬成羽的徒弟。”
空明闻言,眸光微微一动,看向钵体。
“哼,这些家伙坏到骨子里去了!”洛锦桑狠狠一拳砸在钵体上。
“嗡”的一声,外面的人也觉得耳朵稍有不适,空明瞥了她一眼。
“行了,人也抓住了,刚那一下够他们受的,大秃驴你把东西收了,咱们继续走吧,还有不少孩子要看病呢。”
洛锦桑转身便走,空明掐了个诀,巨大的钵慢慢变小,他没有看旁边的人,只淡淡吩咐道:“国师府的弟子别杀了,带回北境去关起来,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消息来。”
壮汉一愣,素闻这空明大师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疾恶如仇,见恶便斩,没想到今日竟然想留这人一命。他不便多问,只点头应好。
而这边他话音还未落,空明的钵刚刚变小到离地几寸,忽然之间,一阵气息暴涨,径直将钵体震开。
众人霎时间被一阵满带妖气的黑风吹得下意识地护住眼睛,空明反应极快,手中禅杖一转,瞬间结了个阵法挡在面前,妖气未震到他分毫,他眯眼看着一片黑气弥漫之中的人:“狐妖?”
阿纪周身黑气弥漫,将她与已经被震晕过去的姬宁护在其中,待得金钵被弹开,她周身的黑气也慢慢消散开来。
空明盯着她,眯眼打量。
黑气也从阿纪眼前散开,她看着站在对面的空明和尚,突然微微一阵头疼,脑中又是一片混乱的画面飞过,但她什么都抓不住。
而就在她愣神的这一瞬间,忽觉后颈一凉,她往身后看去,却什么人都没有,紧接着,一阵眩晕感传来,她蓦地倒在地上,昏迷过去之前,她看到先前离开的女子身影陡然在她身边显现……
隐身……这个女子……会隐身?
未来得及再多想其他,阿纪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看她闭了眼,洛锦桑拍拍胸脯:“还好我没走远,这妖怪还挺厉害的。”洛锦桑蹲下身来,将阿纪覆盖在脸上的头发扒拉了两下,“看起来也不像这个小驭妖师的妖仆啊,他为什么要保护小驭妖师?”
空明走近,抬手握住了阿纪的手腕,捏了片刻,又放开了:“确实是个挺厉害的妖怪。将他也一并带回北境吧。”
…………
阿纪再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已是阴冷至极的地牢。
她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来,一下就反应过来自己被抓了,她一个激灵,首先摸了下自己的胸,再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还好,最后一刻还是保住了自己的变幻之术,没有露出破绽来……
她舒了一口气,这才开始静下心来打量周围环境。
眼前是寒铁栅栏,身侧是将湿气都结成了冰的墙壁,她摸了摸墙,觉得这被关押的感觉……竟然也有几分熟悉……
她再一转头,微微一怔。这旁边,竟然还有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两个。
姬宁被扔在角落里,现在还晕着,而另一个人穿着一袭破烂的粗布衣服,靠墙坐着,歪头打量着阿纪。
阿纪看着他,他也不说话,阿纪向姬宁走去,摸了摸姬宁的脉搏,确认他还活着后,这才转头对那一言不发的男子道:“你也是被抓来的国师府弟子?”
男子这才将手一抱:“老子是你大爷。”
阿纪转开了头,看看四周:“牢里的大爷?”
男子面色一青。这时对面牢房中传来一声怪笑,似男似女的声音传来:“小兄弟,这位大爷不日便要被砍脑袋了,你且让他再嘚瑟一两天吧。”
阿纪看向对面牢房,一个难分性别的蛇妖像没有骨头一样挂在对面牢笼的栏杆上,他虽然长了张人脸,但舌头还是蛇的模样,说着话,便吐了吐蛇芯子。
“你娘的,你不是隔日砍头吗?”男子一声怒叱,站起来便狠狠一拳头砸在牢门上,“不是你找事情,老子会跟你打起来?能有这事?要死一起死,他大爷的老子怕谁?”
对面的蛇妖依旧妖娆地吐着蛇芯子:“卢瑾炎,事到如今,你也就只能冲我横,你有本事与那鲛人横去呀。”
蛇妖说到此处,正戳中了卢瑾炎的痛处,他倒没有再骂娘了,只是气闷地回过头来,在牢里焦急地走了两圈,最后找了个地方蹲下。
他闷声道:“早他娘的知道北境的鲛人也是这狗娘养的德行,老子便不该阵前降来北境。他奶奶的,这作风和大国师还有京城那个什么狗屁公主有什么两样?”抱怨了两句,他又站了起来,狠狠踹了一下牢门,指着对面的蛇妖继续骂道:“你们这些妖怪就是他娘的不靠谱!就该给你们收拾着,还当什么尊主?给你们脸了!且看老子死了这世道怎么个乱法吧!都他娘的是王八,谁都不省心!谁也不让谁有好日子过!”
阿纪望着他,除去他连篇的脏话之后,将他们话里的意思捋了出来:“那个北境的尊主因为你们打架,就要抓了你们砍脑袋?”
“对呀。”对面的蛇妖抢先答道,“咱们妖怪呀,和他们驭妖师那是宿仇,这都混在北境这么一块地方了,谁能给谁好脸色呢?那鲛人呀,是拿咱们杀鸡儆猴呢。”
“你他娘的才是鸡!”
阿纪在他的咒骂声中摸着下巴琢磨:“那鲛人将我和这小子放到和你们一样的牢里,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要砍我们的脑袋?”
蛇妖怪笑了两声:“这小伙可终于反应过来了呀。他是国师府的弟子,你是帮着国师府弟子的妖怪,你们被抓回来,可不也是鸡吗?”
阿纪不乐意了:“那不行,我不乐意做一只鸡。”
“怎么?这北境的地牢,现在可跟京师天牢有的一拼,你还以为你能逃出去?”
阿纪笑笑:“反正都是要被砍脑袋的,能逃出去,为什么不拼命试试?”
此言一出,卢瑾炎与对面的蛇妖都陷入了沉默,两人相视一眼,皆看向了阿纪。
阴冷的地牢里,两名狱卒提着大刀巡逻了一圈,刚拐一个角,要走到最里面的两个死囚牢房,忽然间,里面传来了犯人的惊声呼叫。
“哎哎!蛇妖跑啦!蛇妖跑啦!”
两名狱卒闻言,心头一惊,对视一眼,知道那是尊主点名要斩的人,若叫他跑了,必定要受重罚。
两人立即追了过去,但见两间相对的牢房,一边关着三人。那国师府弟子还在昏睡,另外两个人一脸焦急,卢瑾炎破口大骂:“这些妖怪他娘的好生狡诈!”
阿纪则指着对面的牢房大叫:“快呀!快去抓呀!那蛇妖挖地洞跑了!”
狱卒连忙往对面一看,黑漆漆的牢房里果然不见蛇妖身影!两人登时慌张起来:“挖地洞?”
“对呀!就是那角落!看见没,那里面,好像还有点光透出来呢!”阿纪指着角落,焦急地喊着,说得有模有样,“不能让他一个人跑了!把他抓回来!要死一起死!”
一个狱卒掏出了牢房钥匙,将蛇妖牢房的牢门打开,试图进去探个究竟。
而就在他开门的一瞬间,漆黑地牢的天花板上忽然垂下一条蛇尾巴,将他的脖子一卷,往旁边一甩,那狱卒当即便昏死过去。蛇妖身形如电,在另一人要大声呵斥之际,口中蛇芯子吐出,缠住那人的脸,紧接着,好似是用蛇芯子将自己整个身体拉过去的一样,他扑到那人身上,整个身子如无骨一般缠上那人,嘴巴张开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好似要将那人从头吞下。
“啪!”一块冰砸在他脑袋上。阿纪斥道:“你还有时间吃人呢?弄晕了事,还不把钥匙拿过来开门?”
被关在玄铁牢房里的阿纪用不了法力,这一冰块倒是没将蛇妖砸出什么毛病,只是让他清醒了一下。蛇妖转头,看向牢里的三人,最终目光落在卢瑾炎身上,他忽然一笑,松开面前的人,将狱卒的钥匙捡了起来。
阿纪与卢瑾炎都巴巴地望着他,却见那蛇妖手一抬,将钥匙挂在了对面的牢房大门上。
卢瑾炎的面容一青:“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蛇妖得意地一扬下巴,扭着尾巴便往外面去了。
卢瑾炎气得双目怒瞪:“你回来!娘的!你这孙子!你回来!”
而相较卢瑾炎的气急败坏,阿纪却显得尤为平静,只对卢瑾炎道:“去帮我把国师府的少年弄醒,弄不醒就背起来。”
“背个屁!这蛇妖都自己跑了!把钥匙挂在那儿!你拿得到吗?你拿得到吗?娘的!我就说这些妖怪不可信!”
阿纪淡定地揉了揉耳朵:“他会回来的。”
阿纪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烦躁至极的卢瑾炎耳朵里。阿纪转头看他,面容沉静:“去把姬宁叫起来。”
卢瑾炎愣了愣,只觉自己暴躁的怒火在阿纪的冷静面前,显得幼稚又无用。
他挠了挠头,依言走到后面,拍了拍姬宁的脸。姬宁紧闭的眼皮动了动,眼看着便要睁眼,正巧,牢外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那逃走的蛇妖的尾巴擦在地上的声音,而这声音,比他方才走时要显得匆忙很多。
不一会儿,那蛇妖便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卢瑾炎把清醒过来的姬宁拉起来,转头便看见慌慌张张退回来的蛇妖。
“嘿,还真叫你说准了。”卢瑾炎笑了出来,盯着牢外的蛇妖,“你走呀?你怎么不走了?”
阿纪也抱着手看着蛇妖,却见他乖乖地将对面牢门上挂着的钥匙取下来,哆哆嗦嗦地将阿纪这边的牢门打开:“快快快,好多人!”
卢瑾炎架着还有些晕乎的姬宁从牢中走了出去,一踏出牢门,前方地牢转角处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也不知道这蛇妖引来了多少狱卒。
卢瑾炎气得咬牙,瞪着蛇妖:“让你这孙子先跑!”
“你们出去也一样得遇到。”蛇妖也有些急了,“这地牢里到处都是狱卒,光是打开这牢房的门根本就出不去,我们真是想得太天真了!如今,我们逃出来的事已经被人知道了,看来今天是走不成了。”
卢瑾炎咬牙,看向身后的阿纪:“怎么办,你鬼主意多,快想想法子呀!”
阿纪这才从牢门中踏出来,她瞥了蛇妖一眼:“我之前说,咱们互相配合,帮你打开牢房的门,然后你再来开我们的门,这样我们才能出去。我可没说你一个人就能出去。”
蛇妖嗤笑:“怎么?你是觉得加上你们三个,咱们就可以强行闯出去了?”
阿纪望着他,也笑了:“不是加上我们三个,是加我一个就可以了。”
话音一落,阿纪周身黑气如烟似雾,飘散出来,蛇妖与卢瑾炎初见妖气,登时一愣。
阿纪不再看他们,一转头,面前转角处已经有其他狱卒提着大刀而来,来人大刀劈砍而下,撞在似云雾一样的黑色妖气上,这明明是雾气,却让来人犹如砍到了钢铁之上一般,锵一声,刀刃径直卷了口。
狱卒双目蓦地一瞠,那云雾一挥,似戏子的水袖,只轻轻一舞,狱卒登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一连撞到后面追杀而来的七八名狱卒,狭窄的地牢甬道里,霎时间倒了一地的人。
阿纪周身雾气飘舞,渐渐在她身后凝聚成了三条尾巴。
男子的面容是她的第三张脸,她现在也只有三条尾巴的力量。但阿纪知道,对付这些狱卒足够用了。
之前林昊青在那杏林小院里便告诉过她,她很厉害,但阿纪对自己的力量厉害到什么程度其实并不了解,只是上次在山间溪水源头处与那壮汉妖怪交过手,方知三条尾巴的自己对上这样的妖怪,大概能一口气打十个。
而后被那钵罩住,本是意料之外,从钵中逃出后,对上那和尚,若不是脑中突然疼了起来,令她分了心神,她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着了别人的道……
“走吧。”阿纪转头,看了两人一眼。
蛇妖与卢瑾炎都呆呆地看着阿纪。
“乖乖,你竟然这么厉害?”卢瑾炎心惊。
蛇妖也眨巴了一会儿眼睛道:“你既有这本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要不你干脆直接杀到主殿上,杀了那鲛人,自己当北境尊主吧?”
“你们跟鲛人交过手呀?”两人摇头,阿纪笑道,“那你们怎么知道我一定打得过他?我可不去送死,北境我不待,出去了咱们分道扬镳,我还得回南方。”
…………
有阿纪在前面,后面跟着的几人逃狱逃得堪称正大光明,在援兵赶来之前,几人已经离开了地牢。
一路奔逃,入了北境的森林之中,阿纪收了尾巴,将清醒过来就是一路狂奔,奔得一脸茫然的姬宁拉了过来:“接下来咱们分开逃吧,再一起走目标太显眼了。”
卢瑾炎抱手一拜:“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你和别的妖怪不一样,我卢瑾炎记住你了。”
蛇妖白了卢瑾炎一眼,只对阿纪道:“逃出地牢不过是逃过了两日后的死期,这外面的人世,也没什么值得期待的,得过一日是一日。”
阿纪点头:“咱们都是北境尊主点名要杀的人,你们离开且好好注意些,这几日去往南方的路必定查得极严,或可在北境内避避风头再走。”
两人感谢之后,拜别离开,阿纪这才转头对姬宁道:“你就跟我走吧,等离开了北境,你再自己找出路。”
姬宁呆呆地点点头,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阿纪拉着姬宁便往更北方的风雪森林而去。她想,而今就算走没有路的天山,也比直接南下简单。
他们踏入了风雪森林,背后没了追兵,阿纪带着姬宁走得也不急,路上还有时间闲聊上两句,而让阿纪没想到的是,她本以为这森林不一会儿便能走出去,但在里面转了两三个时辰,也未能找到出路,反而越走四周的气温越低。
四周开始连树干都结冰。
姬宁已经开始有些受不了了。
阿纪将自己外面的衣服给了姬宁,还用法术点了狐火在掌心,给两人取暖。但越是往前,寒意越是刺人,即便有狐火点着,暖了身前,身后也是一片刺骨寒意。姬宁冻得睫毛都结上了冰。
阿纪心道,森林里的温度和外面的温度未免相差太大,这温度委实低得不太正常,她怀疑这森林里有不为人知的东西,或许是个妖怪,或许是什么奇怪的阵法,总之定不是个好对付的,她打起了退堂鼓。
正想和姬宁说掉头走,却未承想转过两棵树之后,面前豁然开朗,但他们看见的并不是出口,而是一片结冰的平地被一圈完全被冰冻住的雪白的树围着。
平地之上冒着尖锐的冰凌,冰凌或高或低,参差不齐,像是要将踏上这片地的人都刺穿一样,让人见而生畏。
姬宁害怕地退到阿纪身后:“我……我们要不回去?这里好生诡异……”
阿纪点点头,正要转身,却鬼使神差一般踮脚往冰凌里面望了一眼,忽然,她身形一顿:“等等……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她给姬宁周身丢了一圈狐火,将他围在其中,给他取暖,自己往遍布冰凌的地里踏了过去。
“阿纪……”姬宁轻声叫着,都不敢呼唤得太大声,生怕惊扰了四周风雪。
阿纪一步一步踮着脚往平地中间走去。
她低头看着下方的冰凌,在厚厚的冰块下,她好似看见了黑色的布料,布料上绣有暗纹,又往前走了一小步,她看见有银色的头发在冰凌之下的冰层之中被冻住,接着往前……
阿纪终于看明白了,这布满冰凌的冰层下面,竟然躺着一个人?
这是谁?为什么会躺在这儿?
他还活着吗?
阿纪弯下腰,用狐火融化了地面上的冰凌,冰凌化为水,很快又结成冰,阿纪并不是想就此将冰层融化,只是让自己有一个方便落脚的地方。
她跪坐在冰上,趴着仔细看冰层下的人,冰里面的结构让他的面容有些支离破碎,使她无法完全看清这人。但她莫名觉得,光是从轮廓来看,这便应该是一个极美的人……
这么长的银发……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