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能见利勇为,就已经很不错了(1 / 2)

余生爱你如初 三川 5242 字 2022-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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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去往塔尔寺的路上离促总趴在窗户边,整个人恹恹的没精神。薛昭当她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想着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扭脸却看到她开窗呕吐了起来。

他连忙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只是干呕,也终究没吐出什么东西。

离促并不晕车,他想。

“我就说闹不得闹不得。”马格勒在后座一阵嘟囔。

“你忍一下,很快就到了。”薛昭没有停车,距离景区不远了,那儿有医院,有药。

到了鲁沙尔镇,电子地图倒不如马格勒好用,他不分东南西北也不说左右,所有的东西都在他脑子里,在镇上连拐了几个弯,很快就找了间卫生站。

医生只瞧了一眼,便从柜台下拿出了蓝养片。

“要不要检查一下?”薛昭不放心,盯着她的肚子看。

“高原反应很常见,吃了这药休息两天,适应了就好。”医生又弯腰取来一些红景天跟西洋参片,“没发病的也得预防着,真出了事就未必来得及了。”

离促依然干呕,伴随着间接性的耳鸣。薛昭跟马格勒商量了一阵,在大寺门口找了家旅馆住了下来。

“女娃娃身体要紧,耽搁两日不打紧,不过吧……”他取下帽子抖了抖上面的灰尘,话锋一转,“得加钱。”

离促坐在房间里看着他,薛昭赶紧将门关上跟他出去说话。

薛昭回来时离促正低着头喝水,一排牙齿咬在杯子上,偏喉咙部位没有动。

“你不是担心找不着路。”离促说。

薛昭点了点头。

“为什么找他?”

“他是本地人,有些事办起来,他比我们要方便。”

“他在坐地起价。”

“放心吧,小管家婆,这钱,我可不白花。”他弯腰去看她好些了没有,却被她一手抵住了。

“属狗啊,天天啃我脸干吗?”离促当他要亲自己,别过了脸。

“力气不小,看来恢复得不错。”他给她杯子里添了水,手指转着车钥匙,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

“随便转转。”

“我也要去。”

“你歇着,到饭点我就回来。”

他合上了门,带着马格勒出了旅馆。

“你刚才说镇子上哪些旅馆开得最久来着?”

“这个,还有金珠追月嘛,二十几年的,不多,那时没几个人来,镇上就这两家嘛。”马格勒指了指刚出来的这扇门。

“好,找到跟这个人有关的资料,我不会亏待你。”薛昭递给马格勒一张纸,是他在兰州时特意打印的资料,有头像,有身份证号,还有一个醒目的名字——薛崇远。

既然一路走了这么远,身边带着个女人,来到这儿,总要找地方睡觉吧。他现在只担心时日太久远,老旅馆的记档早已销毁。

马格勒盯着手上的纸片犯了难,询问二十多年前来过的一个旅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尽力吧。”薛昭拍了拍他的肩膀。

金珠追月,名字取得富丽,店面倒也不过是一栋两层小楼,左侧挂着藏语招牌,右侧写着金珠追月四个大字。

薛昭在车里等,顺便打量了一下这个店面,跟自己入住的那家正好相反,这家招牌老旧,里头却做了翻修。

马格勒跟坐在前台穿着月白色长衫的女人说了好些话,那女人便掉起了眼泪,也给他递了一张手纸,而后便钻到柜台下翻找了起来。

他不知道马格勒扯了什么幌子,也不必知道。

阳光照在小楼的屋顶上,隐隐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寺庙。薛昭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美,于是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风景照。

“为难嘛,这事不好办。”马格勒从门槛跨出来,朝薛昭一个劲儿地摇头,“太久了,什么也没了嘛。”

薛昭有些失望,但的确又在预料之中。

如果去问的不是马格勒,人家连找都未必给他找。

“还有些别的线索吗?”

薛昭摇了摇头:“走吧,出来得久了,我们回去吧。”

回到旅馆时已经将近八点了,旅馆老板按照吩咐给离促送了晚饭。夏天,湟中县的日头长,天边尚且还有淡淡的日光。

“咚咚咚!”他敲了敲离促的房门。

“找到了?”她问他。

“嗯?”

“我问了老板,你之前办好入住后问她还有没有当年的入住档案来着。”

薛昭点了点头,又接着摇头。

是找了,但没有找着。

“离促,你说……”

离促又趴在床头干呕了一声,药片吃了两次,又休息了一下午,耳鸣倒是消失了,可还是觉得反胃。

他突然不由自主地隔着衣裳摸了摸她的肚子。

“我没有。”她说。

“这也说不好。”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别瞎想。”她拨开他的手,自己反倒在肚皮上摸了摸。

“早点休息,等你好些了,我们再上路。”

“你去哪儿?”见薛昭又往外走,她叫住了他。

“你隔壁。”

“这儿床宽敞。”

“你留我?”他停住脚步。

“晚安。”离促侧过身去睡觉,故意不看他。

他勾了勾嘴角,带上了门:“好好养着。”

第二日醒来,薛昭打开手机发现自己的朋友圈里点了一溜儿的赞,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先前拍的那张照片不小心发了出去。

正想着这事,新消息窗口又冒出了一个小红点,是薛洋,他隐隐觉得大事不好。

“离促,我们得走了。”

“出了什么事?”离促叼着一柄牙刷问他。

他将手机举到她跟前,她一张嘴,牙刷掉在了地板上。

“你是不是傻?他恨不得杀了你。”离促至今想起薛洋托崔白做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侥幸逃过,却难保下一个遇上的人还跟崔白一样只求游乐。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得快点走。”

离促身子爽快了不少,麻利地收拾了东西,却发现独独自己挂在壁钩上的外套不见了。

“我昨晚明明就挂在这里。”她摸了摸那堵墙,上面什么都没有。

“哎哟,大寺也不看喽?这大清早给我折腾的。”马格勒打着哈欠从门外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干巴巴的饼。

“昨晚我还锁了门。”

“除了外套,别的还丢了什么没有?”

离促摇了摇头:“钱包我贴身带着的。”

“没关窗户嘛。”马格勒瞄了一眼,便道出了问题所在。

“算了,一会儿我给你买件新的。”

“可我就喜欢那一件,而且里面还有我……”她一紧张,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里面还有我的身份证。”

“好,你等着,我去问问老板。”

老板听了也是一脸无辜,只能招呼了两个伙计帮着在离促的房间从里到外找了一遍。

“监控呢?”

“不是旺季,没开嘛。”老板指了指走廊上黑乎乎的摄像头。

薛昭知道老板是实诚人,摆了摆手让她离开了。

“只能回去补办了。”薛昭跟她解释。

“不要,那张身份证好看。”

“再拍也好看。”

“不行,那是我去年拍的,如今老了一岁。”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蛮不讲理,薛昭觉得有些意外,她却有意将头别过去。

(二)

“得当心的嘛,楼就这么高,窗户还开着,那人家从外面使个钩子一……”说到这儿,马格勒连忙捂住了嘴,“当心嘛,当心就没事嘛。”

离促察觉了他脸上的异样,走到他跟前问他:“你看到什么了?”

“没有嘛。”

“你肯定看到了。”她的直觉一向准。

“自己不当心,怪谁嘛。”他低下头去掰手上的饼子,细小的干屑掉了一地,他的手在抖。

“马师傅,你要是有办法将外套找回来,价钱,我们好商量。”薛昭将离促往身后拽,和颜悦色地跟马格勒说。

“又不是我偷的,我怎么给你变回来嘛,不过……”

有不过,这事情就有了五分把握。

薛昭赶紧接茬:“你是我们的向导,这地方,你自然有神通。”

“拿五百块,在这儿等我嘛。”马格勒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伸出手。

“看到了贼报案就好了,你这么做,分明就是同伙。”离促想着外套里的东西,情绪颇不稳定。

“怎么瞎说嘛,看到了就是同伙?搅和人家做买卖,要遭天谴的,何况……他们有刀嘛。”马格勒想着省钱,昨晚歇在了车上。傍晚时分出来的两个人怀里就抱着离促的外套,他正面撞上,特意将头扭开了。

“偷东西,什么做买卖?”离促说道。

“给,五百块,她生着气,别放在心上。”薛昭掏出钱放在马格勒手里,马格勒却迟迟没有收起。

“她……她骂我了嘛。”马格勒低顺着眼,眼角露出狡黠的光。

薛昭又加了一张:“对不住了。”

“你敲……”

离促话还没说,薛昭赶紧转身捂住了她的嘴。马格勒从口袋里掏出烟袋,吧唧吧唧地走出了门。

“你再骂,下一顿我们可就吃不起肉了。”薛昭故意开玩笑,见马格勒走远了才松了手。

她将头昂得高高的不说话,一个人站在窗口生闷气。

“离促,不是每一个人都非得见义勇为的,能见利勇为,就已经很不错了。”薛昭的语气不柔不硬,只希望日后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也能好好的。薛洋已经动了杀心,自己未必回回那么命大。

离促不说话,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又突然干呕了一声。

“你的身体不适合抽烟。”薛昭赶紧起身去拿,她却将他的手甩开了。

“我昨晚验过了,没怀孕。”

“好。”他点了点头,“但你还是不可以抽烟。”

“不用你管。”她将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火。

“等马格勒回来我们就离开这儿,我先去找点吃的给你。”他退出房间,想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她也没说话,依旧在窗口叼着烟。

过了午餐点,马格勒拎着外套回来了。那几个人他看得清清楚楚,镇子就这么一点大,找出来不是难事。

“给。”他将外套塞进薛昭怀里,“跟他们讲了价,赎回来只花了三百块,一百块是我的辛苦费,还有一百块放口袋里了。她骂我,我原谅她喽。这个,给她吃。”他又塞给薛昭一包牛肉干,是多给的那一百块买的。

“她年纪轻,对不住了。”薛昭倒体谅马格勒,若是真的得罪了那些人,自己带着离促扭脸走人,可马格勒事后会不会被找麻烦就难说了。

“漂亮嘛,漂亮女娃娃脾气躁。”马格勒瓮声瓮气地去抽烟袋。

薛昭抖了抖手里的外套,一张照片掉了出来,上面的人是她母亲。

苏阿姨说这是她妈妈婚前的照片,且是唯一一张。

他将它重新装回口袋里,离促的身份证一直就在她钱包里搁着,这张照片,才是她生气的原因。

“找着了就好,找着了就好。”退房时老板止不住地点头,生怕这个屎盆子扣到自己头上。

“往后监控还是别关了。”离促说着,看了马格勒一眼。

“一定一定。”老板递过押金,上面贴了两张空白的便利贴。

“这是?”

“搁这儿来旅游的年轻人走的时候都喜欢写点什么,也算是几十年的老传统了,所以……”

“不必了。”

“谁说不必了。”薛昭刚要往回退,离促便将便利贴拿了过来。

她俯在前台唰唰写了一行小字,便将它高高地粘在了那面老墙上。

薛昭走过去看,只见上面用标准的行楷写道——薛三岁说:“离促,不是每一个人都非得见义勇为的,能见利勇为,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笑了笑,也在她旁边贴了一张便利贴——这儿床宽敞。

离促瞧了瞧,眼睛一眯:“啧啧啧,不要脸。”

“就准你……”话还没说完,薛昭便在层层叠叠的新老便利贴之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薛崇远。”他一愣,念出了声。

两人刚想扒开上面的便利贴看个清楚,身后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陌生大个子走进门来问掌柜。

“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房客叫薛昭?”

(三)

店主笑着将刚刚到手的房卡放进簿子里,指着那面老墙的方向说了一声:“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