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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们俩人睡得昏天暗地之时,已有半月有余没有得到通报,允许入殿的狐神狐与梦宸离,便再也憋不住开始硬性地闯入殿中探视,结果他们一看,竟在寝室的床上发现两人偎依在一起,埋头大睡。所幸屋内烧了炭炉,气温适中,否则丰雪渐寒的这样睡着,不盖绸被酣睡铁定会再次着凉。
御神狐一瞧,眸中暗铓一闪,面如桃瓣的脸上是有些不满地阴沉着,他当着梦宸离还有随之而来的清雅如歌的面上,暖被一扯,顺势便将兰昀息推攘至内里去,然后纤水蛇腰的身子软身一滑,连着柔软的被子一同搂住雪镜风,低垂下密睫,绯唇勾勒如月。他留意到她眼睑下方的一片黑色阴影,眸中一柔,有些心疼地轻轻地吻了上去。
看来这段时间她确实累坏了,正好他因为心里忧心她也一直没有睡好,现下他们正好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一起好好补眠,弥补这段时间她对他的忽略。
梦宸离捏紧骨扇,见之翻了一个白眼,他瞧了眼这狼藉一片的房间,那充斥鼻尖的中药气味,实在有些待不下去了,如今见雪镜风正安然熟睡待在这里也无事可做,于是决定稍些时候再来。
当然梦宸离是不会就这么放任御神狐这条披着狐狸皮的饿狼待在雪镜风屋内的,骨扇绽开,幽绿光泽弧形划了过去,狐神狐媚长的丹凤眸微眯,眼中危险一闪而过,猩红的长袍如暴风一般卷进,将梦宸离的一式“花间蝶舞”退了回去,然而两人动手时的引起的气劲让雪镜风有些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尖,像是在抱怨睡梦中被打扰的不满。
梦宸离与御神狐见此,同一时刻停下了手,两人心照不暄地对视一眼,便如同翩绖的鸿燕,一红一绿的身影同时掠空离去。
接下来便是属于他们两人的战争了。
叶星瞳最近一段时间,日日被婧后唤来的宫人嬷嬷召去教育“夫诫”,看来是有意将他培养成一名贤良的正夫,是以忙得不可开交,今天没有一同出现。而柳随风根本不关心这两人在折腾啥,最近一段时间行踪也是神出鬼没的,甚少看见其身影。无埃雪衣更是不用说了,他的行踪永远是这么飘忽不定,曾听宫人说过他不是出宫了,便是在出宫的路上。
如此两人一离开,此刻余留在房中的便只剩下清雅如歌,他并没有着急着离去,而是双眸幽深不可见底地细细地打量着雪镜风的睡颜。
她手如柔荑,观之一身的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果然是女子……
窗外朔风凛冽,刮着鹅毛雪花撞在窗棂啪啪作响。
咔咔,炭炉中的火焰又飙升了几寸,烧得焦炭难耐地呻吟作响。在这片寂静无声的空间中,清雅如歌那长眉连娟,微睇绵藐亦如皎如秋月的脸上,渐渐浮现一种几近痛苦而压抑的神色,他一贯清澈如流的双眸阴霾得瞧不出一丝光泽,黝黑一片。
长身伫立在原步许久,最后他敛收了曾经出现过的所有表情,脸上再次蕴出丝丝熟悉的微笑,移步轻然无声地走近床沿,尚末迈出最后一步,却被一根莫若一寸的银针制止了前进的脚步。
“清雅掌门,如果你坚持再前进一步,那请恕在下无礼了。”一道微带沙哑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地响起,清雅如歌垂睫扫了一眼仅隔几毫米便刺入他身体的泛黑银针,面上没有任何惊讶,只是浅浅一笑,清雅若仙。
“你想维护她?”清雅如歌那双极好看的眉,眉角微微上扬着,勾人心弦。
兰昀息半眯着双睫,狭长的墨眸牢牢盯于安睡一侧的雪镜风,线条柔和若弯月的唇角挂了抹淡淡的,徒然多了几分孤傲赞誉的笑意:“她将是翱翔天际的凤凰,恐怕是谁都无法阻止的事实了,现在你欲做的事情是何道理我不想明白,但……你心中存在的私心你自己可曾仔细明白过?”最后一句多了些意义不明的讽意。
清雅如歌微不可见地怔了下,指尖微颤,仅一瞬快得连他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到。
“本座要的是什么我很清楚,希望兰公子也可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的笑总是没有任何差别,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风度翩翩,若无瑕疵的美玉,无可挑剔。
兰昀息勾唇笑得轻漫,缓缓闭上了眼,没有再开口了。
他们的谈话终止,也意味着立场对立,目光再次留恋地看了一眼雪镜风,清雅如歌眼底快速闪过一丝黯然,转身便迎着风雪离去了。
室内再次寂静一片,兰昀息没有睁眼,他微凉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最终在握住一双在被中煨暖的小手时,微似满足似叹息地笑了一声,沉沉睡去。
混沌大陆淳憬年间,同延十月二十三日,一夜密雪后,那绵绵的白雪装饰着世界,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真有种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今日虽然仍旧寒冷,但是整个雪霓皇宫却洋溢着无可比拟的热闹劲儿,殿内,楼阁,各区皆张灯结彩,渲染了一片艳丽的色彩,点装着沉寂的殿堂。
今日可谓是东主有喜,而且是整个雪霓国最尊贵的“东主”,在混沌大陆皆有礼可询,岁满十六皆可冠冕成人,帝君十六亲政。所谓成人,既是意味着步入了娶亲嫁人阶段,而雪霓国新帝雪镜风即将在今日双喜临门,步入登科。
早朝特意罢免,寅时左右,呼气成雾的天气中雪镜风便被十六臻房首席宫婢与司珍房的嬷嬷们,列在殿外跪安请醒。
她们一行三十二人,皆是奉婧后的命令特意前来伺候她梳装打扮,穿衣冠带的。婧后的意思大约是,这是雪镜风第一次即将要以女装惊艳公诸于世,展现众人,所以须得更为隆重地装扮打理才妥。
雪镜风懒得费这些唇舌争辨,任着她们上下齐手替她全身无微不至地打扮起来,天色尚早,缓缓流过的时间内,她以开始昏昏欲睡了。
正午,深雪稍霁,在宫门夔晋大堃场上,浩荡宽垠搭建的月台之上,新帝即将举行束冠之礼,月台之下百官朝贺,整齐毕挺地列于两侧,宏伟高大的宫门敞开,万民齐聚围观,昂首瞻仰着。数千名禁卫军整装待发,面目严谨地维持着秩序,四周插满了红旗迎风而展,飒飒作响。
婧后勾勒着一副精致面容,华裾鹤氅,一贯冷然威严的脸此刻带着欣慰与掩不住的喜悦。以她为首,身后站着所有加爵进封的皇亲贵族约数百人之多,他们月台之上遥首相望,等待着即将隆重而至的帝君。
数百名太监垂手于殿门间,长列一排,延入殿中。
顷刻,他们百余人齐声掉高嗓子,似穿透云啸道:“陛下驾到!”
一声拖长的吆喝,延长至数百米,远远飘散在高空中,渐渐消弥,却仍余音绕耳。
而雪镜风终于在太监们宣布之际,逶迤一身华衣锦服缓缓从阴毓的殿内步出银装素裹的广场,雪后的天空很干净,清朗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像碧玉一样澄澈,让她的心情也随之宽容似海,没有杂念。
就在她出现在众人眼中的那一刻,似有万千道霞光笼罩,美得不似凡人,全所百姓,朝中官员以及有幸目睹者,都屏住了呼吸,唯恐冒犯了这嫡仙似的帝君,只有愣直地失神不已。
繁重的十二单衣,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长及曳地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末观其脸,光映其身影,便已是一种难以描述的风华绝代。她身后随着十二宫婢,个个貌美如花,却在她的光华之下,黯淡无光,沦为陪衬。
渐渐她已走近,三千及腰青丝挽成一朵素雅的墨花绾,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却似娇媚动人,一双狭长的凤眸镜花水月中的碎影,波光琉璃,又似碎冰幽冷,淡笑却比月光浸水还淡漠,让人望之只觉不食人间烟火,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站在殿廊的月台后,出现了八名风姿绝代的男子,遥遥观去皆是一身红衣锦裘,隔得远去,朝官与百姓虽无法清晰分辨他们的面貌,可仅观其身影气质,便知道他们随便一个都能让天下女子惊艳不止,如今他们齐齐难得同时现身于此,简直就让人目不暇接,即使不曾见过众人也知道,这集天下之精华的八人就是即将成为雪镜风的临门八夫。
在看八人的记忆中的雪镜风一直都是男装,男装的他亦一样地出众,一身清衣华衫,俊逸似仙,清华如月,薄凉似水,可如今见她一身柔媚女儿装出现,才知道,这世上真有有人竟美得胜过世间繁华星辰。
他们亦似那普通百姓一般久久失神地注视着缓缓而来的她,似带着他们的心跳纷踏而至。
叶星瞳无法描绘她的绝世风貌,但心中却将她的身影刻得仔细,一笔一画皆是他的认真与执着。
雪镜风一扬长摆,终于步上了月台之顶,她狭长的凤眸转旋,便转身俯视底下芸芸众人,仅仅是微微一笑,便已倾城倾国了。
由于先帝逝世,束冠加冕便由雪镜风的生母,顺位传下来的婧后代为接手。仪式很繁琐,所幸每一个步骤都有礼官在旁协助,各种必要的礼数在数万人的注视下实施完毕,天色已近黄昏,雪镜风仅剩的耐性频临极限的时候,终于宣告结束。
百官众臣,数万百姓,皇亲贵族与所有在场的宫人侍卫,甚至包括当今的皇后,皆以尊卑前后的分布,一批一批屈膝朝拜,纷纷攘攘伏身于地,用着他们最虔诚的态度齐声高喊道:“恭迎新帝继位加冕。”
雪镜凤眸瞬间露出凛然,覆手挥袍,长臂一扬,万众皆跪她独立,高高在上,举手投足在在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
“众位起身吧,朕的江山需要你们挺直了腰杆子替朕守护,你们膝下的重量,朕亦会替你们好好地守护把关,朕雪霓国的臣民绝不轻易屈膝与他国之人,朕如今虽一无政绩二无功勋,但是朕在今日正式加冕为帝的时刻对你们许下的承诺,绝不食言。”
所有跪拜的人猛地接二连三地愕然抬头,难以置信!
他们从来都不曾想过,高不可攀的一国之君在登基之际,竟言之凿凿,近似宣誓般承诺着他们雪霓国即将到来的强胜,他们的膝下只跪君跪父母,跪天地,绝不轻易向别的强国卑颜曲膝,国强则民强,他们雪国强大后,便可挺起腰板做人,只要一想到这种前景梦想,他们心中的豪气亦不由得升起,面露喜色,群情激昂。
无论此话真与假,此刻此景此话他们都愿意信服!
“愿陛下安康,愿雪霓国强胜永安!”一名眼色极好的官员立即撩起嗓子,鼓足了劲率先喊道,那高亢响亮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共鸣,随即数万人跟随着在广场,齐齐喊着这一句口号。
“愿陛下安康,愿雪霓国强胜永安!”
那一声又一声的嘶声力竭的呼喊,声彻云霄,荡漾在整个雪霓国的上空。
婧后颤着一身华贵,脸上有着压抑的激情,她的风儿啊……她的风儿终于成为了能号令天下的无上帝君了,她曾经梦想中的画面如今竟然以更加,更加美好的一面让她震撼,让她心绪澎湃。
而八夫他们以一种赞叹而炙热的目光看着雪镜风,久久不曾转移视线。
世上真的有一种人,无论美丑,无论性别,只要站在高处振手一挥,便是万人号召,誓死追随。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人格魅力,亦是一种后天培养的独特气质,而雪镜风便是这样的一种人!烂雪漫漫银素砌,她不需要任何姿态,便已经成就他们心中的一场惊鸿。
荏苒岁月覆盖的过往,他们蹉跎年月,一切白驹过隙成为空白。如今碰到了她,这个红尘嚣浮华的世间,如此难寻到的一个人,并且过了今晚,她便是他们的妻主了……
完成了第一步成人仪式后,雪镜风与婧后相携回到她的寝帝殿,婧后郑重嘱咐她维持着如今的状态,一定又一定地别再给她惹祸生事,便亲自去替她着手安排即将到临的侍君纳礼。于是又是一阵人扬马翻,着装打扮,与先前不同,纳夫之礼是以纳为由,虽比不上正式娶夫的隆重,却也是需要艳色红衣喜庆一番。
由于宫中历来只有宫妃的品阶,是以男子首次入驻后宫,婧后来不及重新与雪镜风商议调整男子夫侍的品阶问题,便先纳进宫,等以后再行论处。
首先需得承认他们的身份,接下来只是一个过程,最后便是洞房花烛。一想到这个,雪镜风就头痛,八侍同寝,简直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与常识,只希望今夜能顺利无碍至天明吧。
宫女们忙碌不停地准备着她的婚礼相关,而看着复古式样的雕凤刻凰的铜花镜中,映出的一张姣好的倾世月貌,雪镜风注视着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觉得有些有些别扭,今天在月台上看着他们八个统一一身红衣新郎打扮的模样,倒是准备得仔细,早早穿上,前来观礼,再一次提醒了她,今晚便是她要娶夫了日子,而且是还八夫临门的境况。
她恍然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思绪慢慢有些涣散,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真的要娶他们吗?雪镜风直直地看着镜中映出的一模一样的脸,她正用一种有些茫然的目光同样回视着自己。
雪镜风眸中一动,不由得抚上那镜风人的眼睛,低低道:“姐姐……”郝爱婐她有多久没有想起来了,好像是从她将雪霓国视为自己的家那一刻吧。
她真的融入了这个世界了吗?否则为何她会坐在这里,等着娶那八人男人。
她可以娶他们吗?雪镜风问着镜中的映影……
她为何要娶他们?她问着自己……
两个答案,都没有人能回答给她,雪镜风低低地笑了一声,抚上翩绖的眼角,慢慢将情绪收至进眼眸中好好地藏匿无踪无影。
只不过是一场娶夫的娃娃游戏而已,莫不是她真的认真起来了……否则她怎么会开始胡思乱想?收起了一切繁杂莫名而发的情绪。雪镜风觑了一眼殿中忙碌似在不曾留意她方才举动的宫人们,勾唇清淡一笑。
突然,一声尖锐无声的破空短笛响起,这是一种用内力传递的暗号,只用于特定人员之间的交流。
雪镜风眉眼一动,暗号是给她的,自然留意到了。她蹙眉沉吟片刻,指尖有节奏地点击着台面。片刻后,雪镜风扫了一眼殿中一刻也歇不下,忙得团团转的宫人们,淡声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吧,朕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稍后朕自然会唤你们进来准备的。”
宫女们微愕,互觑一眼,然后踌躇片刻,准备尚末完成,她们担心时间上可能会来不及,然而众人在见到雪镜风徒然冷漠下一张脸,心下畏惧,哪里敢再反驳,垂首弯腰便纷纷行礼退下了。
当房门被关上时,一道漆黑如暗夜般鬼魅的身影凭空现身,他单膝跪在地上,恭敬禀告道:“主上,您吩咐的事情,暗卫们已有眉目传递上来!”
雪镜风面淡如水,心中却徒然下沉,说不出的一种预感,让她觉得一种无法抓摸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她瞧着眼前这名仅余一双锐利如剑锋的男子,他是雪镜风尚末登基之时,凭着老皇帝传于她其中的一件物件,发出召令才知道竟然雪霓国暗中也埋着一批精锐部队,还有一批历代帝王传承而来的暗卫死士。
他们只听令于手握凭证,真正得到认可的帝皇,只要暗卫出现,这一届选举的帝皇便无人能撼动,天命所授,誓死效忠。
得到这样一支有利有部队,雪镜风难得暗中赞扬了一下先皇帝的英明。
暗卫分为九九八十一人,下面十一人一组分配各项任务,余下三人调派指挥,最后的八十一人便是他们的暗卫首领,他无论从各个方面都是八十一人中最出类拔萃的,平时少有露面,大半都是在任务当中。
如今可想而知,此次将要上报的这个消息竟然是皇家暗卫中最高指挥的首领……鬼刹亲自前来传递,可想而知这里面将要公布的消息有多重要,让他不愿假手于其它暗卫,以防出差池。
她缓缓长舒了口气,平复了心中突然冒出来的怪异的情绪,凤目清凉,伸出一双美如玉脂的手道:“拿来吧。”
暗卫鬼刹闻言从怀中取出,躬身朝雪镜风递上一封密封的信件放在她的手上,雪镜风朝他颔首,示意他去忙吧。
鬼刹眼光微不可见地扫了一眼雪镜风手中的信件,眼神划出一丝郑重,即刻便闪身消失了。
雪镜风待鬼刹一离开,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手中握着的信件,没有半丝犹豫地扯开一看,目光似火炬般盯着上面书写的消息。每一行,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的内容,都仔细浏览了一番之后,她瞳孔竣寒,凝罟似冰,没有闪动,只是幽暗无边。
殿外的寒风冷雪像雄狮一样凶猛地吼着,夹杂着枯枝和雪榍,呜呜地嘶鸣叫嚣着,狂怒着,冽烈的风暴刀刮地呼啸着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