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橘听说莫靖言扭了脚,打来电话约她一起吃晚饭,又埋怨道:“怎么也不说一声?还是你家黄老板在网上说起,我才知道你受伤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干吗惊动这么多人。”
“黄老板说自己要加班,问我有没有时间陪你吃晚饭。”夏小橘揶揄地笑了两声,“这家伙狡猾的很,大概是怕别的男生趁机献殷勤,把他女朋友拐跑了。”
献殷勤的男生没有,莫靖言倒是收到了邵母的电话,说在家熬了猪脚汤,一会儿给她送过来。莫靖言扯了个谎,说一会儿还要出门教课,晚上约了朋友一同吃饭。邵母略有遗憾,叮嘱她上课时多加小心便收了线。
既然约了小橘晚餐,那番说辞也不算全是谎话,她只是不想去面对邵声的家人,更不想某一天不期然遇到他和妻儿幸福和美的图景。
夏小橘和她约在一家粤式餐厅,一边念着“猪脚靓汤”一边翻着菜单。莫靖言想到邵母在家也熬了汤,她也必然会在邵声面前提到自己婉拒了她的好意,他会怎么想?他或许一笑置之,或许不会有任何回应。他身边有妻有子,不应该也没有精力再去惦记别人才对。莫靖言相信,自己和邵声是彼此心中无法磨灭的烙印,然而他不在的这些年里,她还不是一样平静地生活着,当做自己的生命中没有这个人的存在?那么他呢,也应该早就习惯了和另一个人的生活吧。
最好不要再见面,不要再听到彼此的消息了。这样她努力建立起来的平衡安静的生活,才不会被打破。
夏小橘平时嘻嘻哈哈,心思却是细密,看到莫靖言将菜单从头到尾翻看了两遍,却不曾停下来点一道菜,便知道她心不在焉。“想什么呢?”她问,“看你没什么精神。”
“我没事,最近忙,有点累。”
“不是因为黄骏要加班,不能来接你……”
“没,有时候他忙些,有时候我忙些,”莫靖言翘了翘嘴角,“一时互相照顾不过来,也是常有的事儿。”
“也是,”夏小橘点头,“从没见你为这些和他计较过。”她是真心喜爱莫靖言的性格,恬然淡泊,但并不是清冷无趣,做什么事都不疾不徐的,和咋咋呼呼的自己完全不同。当初她通过方拓结识了莫靖言,还奇怪为什么一脑袋奇思怪想的方拓会和沉静内敛的师姐关系密切。相处多了,才慢慢在莫靖言身上看到她与方拓相似的一面,一种简单直接的热忱和天真,只是她的这种特质被客套的言语深深包裹着。最初莫靖言决定和黄骏在一起,还真令夏小橘大吃一惊,总觉得黄骏是贪恋莫靖言的姣美容貌,并不是出于对她内在的欣赏。然而更令她吃惊的是,两个人相处了将近两年,居然相安无事。
夏小橘想不明白,便不多想。她知道每段感情有自己的起承转合,每个当事人的心境也无法被他人完全理解揣摩。每个人有自己的体会,也有自己的疑惑。此时的夏小橘就有一些刚刚得知的消息,想要找人来分担。
“我一个高中同学最近回国,在北京待几天。”夏小橘盛了两碗汤,忍不住提起这个话题,“也是黄骏的好哥们。你听他说过么?”
“你说大土?”莫靖言努力想了想,“他本名叫什么来着?”
“湜祎,陆湜祎。”
莫靖言莞尔,“当然听说过。黄骏还感慨过。”
“说我不懂珍惜,是吧。”夏小橘自嘲地笑了笑,“大土当年对我,真的是全心全意的好。可我对他的感情,总少了一点点什么。对,激|情,少了一点点不管不顾的激|情。我总在想,应不应该和他在一起,如果在一起,遇到我真正喜欢的那种类型的男生,自己会不会变心。但又觉得,和他在一起,也一定是很幸福的事儿。就这样犹豫来犹豫去,下定决心想要尝试一下的时候,发现并没有人会长长久久地等下去。”
“遗憾么?”莫靖言问。
“有点。”
“难过么?”
“当初有点,现在基本不会了。不过,更多的还是感慨,想着,怎么连彼此在一起试试看的机会都没有。”
“从没开始过,这样也好啊。虽然两个人没有在一起,但你们分开时,你还没有爱上他,就不会有太多的遗憾和心痛。”莫靖言淡淡笑了笑,“有时候更多的只是好奇,好奇生活和感情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没机会尝试,多少有些遗憾。不过生活本来就不可能让我们把所有的可能性都经历一遍,再做出选择吧。其实你只要遇到一个彼此喜欢的人,和大土的那些故事,都会变成美好的回忆,不是么?”
夏小橘想起其他几位朋友的旧事,点头,“总好过爱过再分开,不仅有遗憾,还有伤痛,恢复起来比较慢。”
莫靖言垂了眼帘,舀了一勺汤,静静地吹着。
夏小橘继续说道:“过两天大土请大家吃饭。我还想,要不要买个长命锁什么的,送给他还没出生的小宝宝。虽然心情有点复杂,但听说他要当爸爸了,还是为他高兴的。你说,我是不是有些没心没肺?”
“是你比较看得开。或者说,你现在对他的感情,更多的是亲人、好朋友。”莫靖言转了话题,“不如说说,你和方拓呢,发展得如何?”
夏小橘笑了两声,“他?我和他咋啦?一直都是好哥们啊。”
莫靖言微微蹙眉,“可别把所有的异性朋友都发展成好哥们了。”
夏小橘有些欲言又止,莫靖言也不想继续追问这个话题。她最近只是觉得疲累,任何和感情相关的话题都让她感觉疲惫。而自己的心事,她又没有对他人述说的欲望。
方拓也打来电话,说他春节后会回到北京,一来参加户外用品公司的宣传,二来也收到学校攀岩队师弟师妹的邀请,协助他们一同筹备攀岩队成立二十周年的纪念活动。
“谁让我是世纪之交入学,承前启后的一代呢?”方拓说道,“我二三月份没什么事儿,正好帮他们搜集整理一下以前的材料,谁让我好歹也是老队长啊。”
“在师姐面前,还要提个‘老’字?”莫靖言嗔道。
“对对,在莫莫姐心裏,我还是那个青蛙一样趴在墙上的新人呢。”方拓笑,“对了,我听说师父回国了。你见到他了?”
莫靖言顿了顿,“遇到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