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悦众集团总裁办公室。
江远遥坐在办公桌前低头审看“绝对主角”总决赛的终极方案，四周静悄悄的，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一室宁静。
他没抬头，一般固定电话都有助理接听，檀晴走后，这件事都是吕艾在做。
可今天他来得早，吕艾大概还没到公司。铃声刺耳，他烦躁地抬起头，顺手接起电话，裏面是一个礼貌的女声：“请问江远遥江总在吗？”
“我就是。你哪位？”他揉揉眉心，看了下时间，七点三十五，该动身去华鼎大厦了。
“我是富源拍卖公司的工作人员，很遗憾地通知您，原定于上午在华鼎大厦的晴朗传媒拍卖会因故取消，感谢您对本公司的支持。”
江远遥心中一凛：“取消了？为什么？”
“具体原因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是拍卖方突然撤约，我们已通知包括贵公司在内的所有竞拍商不必前来。”工作人员道。
“我知道了。”他放下电话，缓缓靠回椅背。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吕艾匆匆走进来，“车已在楼下，现在就去华鼎吗？”说着看了下墙上的石英锺，语速极快，“如果顺利，拍卖会一个半小时就可以结束，十点回来参加决赛还来得及。”
江远遥摇头：“拍卖取消了，全力准备决赛的事。”
“取消？”吕艾十分意外，“晴朗的危机解除了？欠那么大一笔钱，原想咱们收购了晴朗，既替他们解了燃眉之急，又能趁机扩大实力……”
江远遥像是没听到她的话，直接切到下一话题：“神秘环节准备得怎么样？”
“江总放心。您都肯牺牲自己亲自上阵了，到时能不引起轰动吗？决赛中安排这个求婚环节，简直就是锦上添花。不用说，这期节目的收视率肯定特别高！狂涨！”吕艾笑嘻嘻地道。
江远遥瞥她一眼：“你要这么说，还是取消了吧！我可不想被人说成拿自己的私事为活动博取关注度，今后要被人笑话的。何况，也许她并不喜欢这种方式……”
“别介啊江总！大家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就等选手打分间隙，您拿着钻戒站在聚光灯下表白了。对了，那个表白词我让小欧拟了一份，您要不要看看？”吕艾说完急吼吼地就要出门，却被江远遥喝住：“回来！我还需要那东西！”
见他仍有犹豫之色，吕艾又劝道：“哪个女孩不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呢？何况是被心爱的人求婚！她如果爱你，就不会拒绝你。你们能在咱们活动圆满落幕时幸福牵手，传出去可是一段佳话啊！”
江远遥看看她，眉间浮出一抹笑意，“你还挺厉害，居然把我说服了。”
吕艾故作谦虚地笑着，忽然拧起眉头：“不过江总，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伤许小姐的面子？毕竟她跟您……”
“我求婚还要看商业伙伴的脸色吗？”他头也不抬，随手一摆，“去忙吧，注意保密。”
檀晴第一次发现，寒冬的长夜原来如此漫长。
她听王菲的歌，“有一个人，曾让我知道，寄生于世上，原是那么好。他的一双臂弯，令我没烦恼，他使我自豪。我跟那人，曾互勉倾诉，也跟他笑望，长夜变清早。可是他必须要走，剩我共身影，长夜里拥抱……”
一遍又一遍，她拥着被子，就着一轮冬月，含泪独饮自己酿下的孤独。
凌晨三四点才睡着，睁开眼时早已过了八点。
今天是否可以不去了呢？也许季朗以为她爽约了，就回去了呢？
一番犹豫，一番挣扎，一番无用的自我安慰后，终究她还是爬起床，洗漱穿衣，出门。
她没有着急打车，而是先拐进半路的一家花鸟市，在那里的早餐店填饱了肚子。她看到一家花店门口的风信子开得耀眼，便买了一盆捧在手里。
她也知道这样拖延时间不是办法，但能捱一刻是一刻吧。
“哟，这不是檀晴吗？真巧啊！”一个穿红色大衣的年轻女人站在一大簇鲜红的玫瑰花前看她，“真羡慕你这么清闲！不像我大冷天的，一大早就来给老板办事！”
檀晴淡淡地看着许久不见的赵芫：“你不是离开悦众了吗？怎么，没有自己当老板？”
她语调平常，赵芫却觉得是讽刺，脸色变了一变，终是没有发火，“老板岂是想当就当的？我如今在华鼎地产帮许总做事，权当为将来积累经验。”
见檀晴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她抬抬眼皮，哎了一声，“今天‘绝对主角’的决赛你不去看？听说有神秘环节，江总要当众……求婚！”赵芫观察着檀晴的脸色，“你不会不知道吧？”
求婚？江远遥？她怎么从来都没听他说过？不，她忽然想起来了，那天他曾给她一张决赛的门票，难道是要给自己个惊喜？
赵芫见她呆呆的神情，不耐地撇了下嘴。此时花店老板走出来说：“赵小姐，你要的999朵红玫瑰已经扎好了。”
“这花是……”檀晴茫然地看着她。赵芫笑道：“自然是今天求婚用的呀，我们许总最喜欢的就是红玫瑰了。”
“许总？你是说许靖墨？”如同一道霹雳在心间劈开，檀晴顿时觉得自己愚蠢可笑，她竟然还以为，他要求婚的对象是自己。
赵芫似是看透她的心思，带着报复般的微笑继续道：“自然是她。主办方与赞助商浪漫结姻，如果有这么一场令人瞩目的压轴好戏，这次活动简直是史无前例，现场效果估计要爆棚！”
仅仅是为了商业效果吗？
“我这裏正好有多余的门票，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送你一张？”赵芫嘴角含笑，纤纤指尖轻点着玫瑰花瓣。
檀晴笑笑，“谢谢，不必。”
她踽踽地离开花市。
赵芫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江总要当众求婚……”
求婚？到底是向自己还是向许靖墨？他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跟许靖墨是清清白白的吗？
可是既然求婚，为什么他不跟自己提前说清楚？而且事到如今，也不来找她？她摸出手机，屏幕干净沉默，没有他的任何一条短信或者电话。
那么求婚这件事，可以视作是他跟华深之间一场纯粹的商业炒作吗？
无论如何，她的决定，是不会再改了。
她一路上脑子昏昏沉沉的，甚至不记得是怎样打车到的民政局，蓦然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眼前已站着一个人，修长的身材，穿着深色大衣，颈间围了一条黑色的羊绒围巾。
季朗看着她，面色疏淡：“我以为你不来了。”
檀晴挤出一个歉意的笑，抬了抬手里的花盆：“路上看到卖花的，随手买了一盆，耽误了。”
他看着风信子蓬勃鲜艳的花球，半晌道：“你真的不后悔？晴晴，哪怕你现在反悔，我也一点都不怨你。”
檀晴摇摇头，目光落在手中的花朵上，一脸生无可恋的笑：“不后悔，有什么可后悔的呢。”
事已至此，已没有更好的选择。即便错了，后果她也只能含泪吞下。她攥紧拳头，指甲钻进肉中，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等他们开始办理时，恰好一对年轻人已经拿着红本本欢欢喜喜地走出来。经过两人身边时，低头翻看证书的女孩忽然扭脸看了檀晴一眼，咦了一声，对身边的男孩附耳道：“这人好像我一个同事。”
“你连自己同事都不认识？”男孩笑她。
“不是一个部门嘛，再说她已经辞职了，之前跟我们老总还传过绯闻。她也来登记结婚……哎，那个男的还挺帅的，好像是……”
话还没说完，女孩便被男孩拖出了门，“你只请了一个小时的假，你们今天不是有活动直播吗？赶紧回去！”
两人钻进一辆车中，很快消失不见。
一个小时后，正在锦城市中心体育馆活动录制现场忙碌的吕艾忽然听到这个消息，惊得手里的资料都掉到了地上：“你说什么？在民政局看见檀晴？”她一把抓住后勤部小李的胳膊，“你不会看错人了吧？”
小李正是刚刚去民政局领证的女孩，见吕艾大惊失色，挠挠头发：“我也不敢确定，只觉得像。但那个男的，我可以肯定，就是之前出事的晴朗公司老总季朗……”
吕艾倒抽一口凉气，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她将手头的工作匆匆交代了几句，拔脚去找江远遥。
兜兜转转，偌大的活动现场人山人海，休息室、会客室、后台录制现场，都没发现他的身影。吕艾急得一头汗，拨手机，更是无人接听。
看来真要出大事了！如果他不知情，求婚环节上势必要闹出大笑话，那时丢脸的不仅是悦众，更是他江远遥本人。
这时决赛已经开始了，青春靓丽的选手在舞台上各显神通。很快第一轮角逐结束，计算成绩的间隙，是助阵嘉宾的表演与台下观众的互动。
整个体育馆气氛热烈，现场观众将近万人，俨然是锦城的一场盛会。
第二轮比赛开始，仍然联系不到江远遥。吕艾几乎绝望，她打算擅自做主去请导演取消求婚环节时，体育馆1号入口缓缓进来一个身影，修长挺拔，黑色的手工西装剪裁得体，五官俊美眸如点漆，泛着星子一般的寒芒。
吕艾快步迎上去：“江总……”
他抬手止住，语声凛冽：“去后台，通知下个环节换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