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上传来的箫声忽然停止,隔壁秋水台上的琴音亦十分默契地戛然而止,夏藕台上几个议论纷纷的男子俱是一愣,然后轰然而笑,道:“燕二少这次倒真碰上一位知音人了,只是不知方才弹琴的可是华家八小姐,若是这样,可就有意思了……”
更有唯恐天下不乱者,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双手拱在嘴边大声喊道:“燕二少,知音人便在此处,你不上来,更欲何往?”
那燕二少有没有听到喊声不知道,不过秋水台上可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庄静正在回味方才的曲声,小脸蛋儿蓦然一红,啐道:“隔壁是什么人,真是可恶……”
待想冲到窗边去骂几声,华灼忙扯住她,道:“几个宗室子弟在那里胡闹,你只作没听见便好了,难道还要跟着他们一起胡闹不成。再说了,这知音人原也没说错,我虽不懂韵律,却也听得出,方才你们一箫一琴,起承婉转,配合得极好呢。”
“灼儿姐姐你也胡说……”庄静脸色更红,“我不过是一时手痒罢了,哪个跟他配合了。”
“行行行,不是你跟他配合,是他跟你配合,你就消停吧,莫非还要人家燕二少登门道歉不成。”
“灼儿姐姐!”
庄静顿足,羞恼道:“你就知道欺负我,等我告诉二哥,看二哥不修理你。”
这下子轮到华灼闹个大红脸,期期艾艾道:“他、他……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一边说一边看向白露和程宁,虽说她和庄铮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是十拿九稳,但毕竟没过明路,平时没外人在的时候,庄静口无遮拦也就罢了,如今还有别人在,庄静还这样说,岂不是让她尴尬。
庄静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白露和程宁,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不由得讪讪地,想要补救,一时却没了主意。
白露噗哧一笑,道:“原来外头说你们两家要联姻的事是真的,怪不得我瞧你们感情极好,却是准姑嫂呢。”
华灼尴尬极了,但事已至此,遮掩也无用,尴尬了一会儿,索性承认了,道:“事儿还没定下来,白姐姐,程妹妹,可莫再与人言了。”
“我省得。”
白露轻笑着,程宁亦跟着点头,道:“华姐姐放心,我们不是多嘴的人。”
华灼松了一口气,正要道谢,忽听得窗外又传来箫声,声音比先前清晰了很多,程宁正靠在窗边,伸头一瞧,大惊失色,赶紧又缩回来,满面通红道:“可恶的燕狂,竟把小舟划到秋水台下了。”
秋水台本来就是临着太液池而建,甚至还在台下建了船坞,可以从这裏直接登船游湖,因此自然也可以停船。程宁把头伸出窗向外看的时候,正好与燕狂对了一眼,自然是恼羞之极。
隔壁夏藕台上却蓦然暴出一阵大笑,笑声中隐约有人大声道:“好样的燕二少,这曲《凤求凰》真正是应景!”
更有人应着曲拍儿唱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白露皱了眉,道:“这些宗室子弟,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竟帮着那燕狂调戏起庄妹妹来了。”
其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京中男子向女子当众表示仰慕的事情,只要双方没有逾矩的行为,并不会引人非议,反而还会变成一段佳话,但问题是燕狂现在连弹琴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就吹上了《凤求凰》,明显诚意不足,调戏的成分更多,因此白露才这样说,而庄静这会儿脸蛋儿已经气得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了。
“可恶……可恶……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么……”
庄静咬牙切齿,摩拳擦掌,大有要冲出去跟那位燕二少大打出手的意思。
华灼连忙扯住她,道:“不忙,我有法子应他。”
庄静气冲冲道:“这还要使什么法子,赶紧把你家酒楼的伙计们都喊来,我不信还打不过他一个吹箫的。”
这话彪悍,听得华灼冷汗都快下来了,这要是真按庄静说的去做,明天她们几个可就成了京城笑柄了,以后除了京中十少、京中十秀之外,恐怕还要再添个京中四笑。向白露和程宁一使眼色,三个女孩儿合力,一起把庄静按在了椅子里。
“打打杀杀的,哪是我们女孩儿家应做的,你且消消气,听听华姐姐的法子。”白露好声劝道。
庄静争不过她们三个,只得气冲冲道:“好,我就听听灼儿姐姐的法子,要是不解气,还照我的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