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起了下身站在门边的如画就扶住了木氏,顾老夫人让出了一侧的座椅给她。
“早上起的晚了些,把那些帐处理完了才出来,让母亲久等了。”木氏脸上挂着浅浅地笑意,看不出一点异样,严氏坐在下面犯起了嘀咕,难道是三弟妹说的消息有误,她自己也派人去查了,司棋确实有去药房配药,只是这药方却拿不出来。
“你身子不舒服还要忙这些事,说什么等不等的,早几年这些事我还能帮着一些,如今是不行了。”顾老夫人握着她的手,手心微凉。
“是啊大嫂,我们和母亲过来看看你,也是想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替你分担的,你如今身子不舒服,我和母亲商量着,要不然阿慧先替你一阵子。”顾宇治才不管你昏没昏,这来的目的还是要达成的,难道人病了还要握着那权不放不成。
木氏接过如画递来的杯子,示意如画把吟欢带到内屋去,慢慢地喝着茶,过了一会才放下杯子看向顾宇治,“既然二弟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会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
木氏这么一说,顾宇治反而来了兴趣,难道她还会自动交出来不成,顾老夫人也说道,“晚婷你有什么要帮忙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木氏笑着看着顾老夫人,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母亲,这事往年都是我在做,若不是这几天身子不舒服,我也亲自去了,每年这春耕后我都要去岭南几日母亲也是知道的,咱们顾家在那是有不少田和庄子,这收租收账的事都不能假于人手,本来这边的庄子的事一完就要立刻赶过去的,如今二弟这么说,也免了我开这个口。”
严氏的神色立刻就变了,岭南那是什么地方,那里住着一群野蛮人,她在刚嫁入顾家的时候跟着大嫂去过一回,那庄子里的管事农户,动不动就是拿着锄头聚众围堵,拆你车轮扯你顶篷,让你人也走不了,事也办不了,若是要武力解决,他们那几个村的就妇人小孩一块直接往前面一坐,和你哭嚎打死一个算一个,反正省口粮。
隔三差五那里都要闹一回,不为别的,就为那租金,严氏去过一回就不要再去了,那时候顾老夫人就想着让严氏也一块当家替大儿媳妇分担一点,回来之后严氏就不肯了,大哥是顾国公,当家的自然是大嫂,她需要插什么手,管好相公生好孩子就行了。
顾宇治根本不知道顾家产业的这些东西,看到自己夫人那大变的脸色,看了顾老夫人一眼试探道,“大嫂的意思是让阿惠去岭南。”
木氏低垂着头,一手轻轻地摸着手腕上的镯子,声音不轻不重地传来,“我就是这个意思,府里的事我也能处理,岭南那,我现在的身子也吃不消,二弟妹既然诚心帮忙,那就帮大嫂这个忙吧。”
“大嫂,这府里头很多我都能帮你,岭南那路远我也不熟悉,有什么事消息来回也慢,实在是难办啊。”严氏婉言拒绝道,她一个大家闺秀出来的,十几年在顾府,从来没有遇见过那种野蛮的低下农人,都能在地上随便打滚的,捡起稻草能忘嘴巴里塞的,真是,太野蛮了!
“这个二弟妹你放心,你也是刚嫁过来那两年跟我去过,我会派司棋跟你一块去,司棋跟着我去了有五六年了,那的人她也都认识,即便是你替我去,他们啊也绝对不会为难你的。”木氏抬头看着她,说的条条是道理,既然你们想帮忙,那就帮我现在不能做的事情。
“晚婷啊,这岭南那的人可都是不好说话的,你让阿惠过去,她恐怕是办不成。”顾老夫人看出了严氏的顾虑,岭南那的地是后来大儿子置办的,她也不清楚,因为每年的收成好,就算是人不好弄还是没有卖掉。
“母亲,顾家有十几处的庄子,您也是掌过家的人,庄子里头哪一个又是好打交道的,岭南的不好说话,就是临安城边上的两个庄子也不好说话,将来我老了,这个家还是交给逸信的媳妇,这些看似难,比府里的事其实简单多了,庄子的人都是些老实人,一辈子为的也是那一亩三分地的赚头。”
这是木氏对顾老夫人少有的几次反驳,她把话说的够清楚了,你严氏愿意帮忙那就去岭南,不愿意就不要再插手,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她什么都办好了交到她手上,就捡现成。
顾老夫人脸色微佯,一辈子权势惯了,被大儿媳妇这么当面反驳了去实在有些下不来面子,可心中又有些觉得抱歉,本来这一次来就是抱了要分管家权的意思,眼看着儿媳妇处处为顾家着想,老人家的心里那一杆秤就左右拉扯了起来。
“那大嫂可得给阿慧准备齐了,她立刻就能出发去岭南,绝对把这事给大嫂您办妥了,大嫂说的对,顾家将来还是要交给逸信的媳妇,这作为逸信媳妇的亲婆母,半点管家权都没实在也说不过去。”顾宇治立刻接上了她的话,语带深意地看着木氏。
“那是自然,若是二弟妹这件事办妥了,那我这做大嫂的,自然可以把顾府的事交托一些给你,否则,下面的人也不服啊。”木氏点点头,算是赞同了顾宇治的话。
“那就等大嫂这的消息了,我带阿惠回去准备行李,让她可以尽早出发。”顾宇治对此充满了信心,一个岭南而已,怎么会搞不定,起身往外走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严氏那惧怕的眼神。
终于送走了顾老夫人她们,木氏进了内室,撑不住地靠在了床榻上,吟欢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手,又探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母亲,烧退了,很快就好了。”
木氏看着满脸担忧的吟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在她昏昏沉沉中这孩子的话她都听见,只是她醒不来,甚至昨夜吟欢做噩梦的时候,木氏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包括顾老夫人她们刚刚来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她木晚婷是个明白人,留在顾家是不想离开大郎,她没有一辈子要握着这顾家的所有在手中不放,可也不曾预料到二弟竟然会这么早就忍不住了。
当家岂是这么容易,木氏抱着吟欢望着窗口脸色冷了下来,这个家,除了她之外,还真没人能胜任的了。
“母亲,您这么答应了二叔的话,万一二婶可以把岭南的事办妥了。”吟欢在里面时刻听着外头的话,这分权一事,吞着吞着就没了。
“那就看她办的有多妥当了。”木氏柔声说道,继而看向司棋“司棋,把要去岭南的所有东西都准备齐了,一样也不许落下,晚上通知二夫人,明日一早出发,你把该带的都带上,二夫人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该提醒的路上都提醒,到了之后把我不能去的原因和李管事说一下。”
司棋应声下去准备了,木氏看着吟欢,有许多话,她也说不出口,但是这孩子做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
“等忙过了这阵子,午睡过了之后你就跟着我学如何管家。”替吟欢整理好了头发,木氏开口道。
吟欢眼底闪过一抹喜色,用力的点点头,“那母亲您就先把身子养好了。”...
顾家大夫人生病一事,几天后就过去了,低下再猜测纷纷,在见到木氏之后皆没了声,二夫人去了岭南,府里头更是安静了一些。
到了木氏身子完全康复了之后,距离二夫人离开已经过去了六七日,本来还胜券在握的顾宇治,现在开始有些担心了,连顾老夫人都觉得,去了六七日实在是有些多了,从临安到岭南走的再慢马车一天也该到了。
木氏依旧忙自己的事情,将生病期间铺子的事都处理完了之后,到了下午的时候,她都会带着吟欢一起教她如何处理府中的事,如何看账。
吟欢学的很快,毕竟不是八岁的年纪,连木氏都夸奖她因当是个管家的好手,将来嫁人了这家也能治理的妥妥当当。
对于二夫人迟迟未归的事情,她并没有表现出别的意思,人和东西都带去了,其余的只能靠二弟妹自己了,若是连这事都办不成,那这家谁放心让她接手。
又过去了三四日,这日傍晚,临近吃饭的时间,顾家的马车才姗姗来迟,顾老夫人得到消息之后亲自去了二儿子院子,等木氏过去之后,只看到了脸色不甚很好的严氏坐在那,而顾老夫人和顾宇治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过来的路上司棋早就把事情说了一遍,马车到了岭南已经一天了,在城里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出发去了乡下的庄子里,一到村口就被村民给拦住了,岭南那也下了大雨,种下的庄家被冲掉了很多,救回来的不多,收成肯定会影响,顾家的人没有及时过去,这若是秋后收成了,顾家是不是要在这收粮的价格上加一加。
二夫人被这一开始的场面给吓了一跳,不知道如何应对,还是司棋下去劝服了那些村民,这隔三差五会来一回,其实也就是假装的成分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