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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紧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出来,“没想到你不但小次老,还有点小女子主义。”
她看着我的眼睛,“阿文,你再送我一条围巾,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以前那条不好吗?”
“好,就是太短了一点,我脖子比较长……好像也薄了一点,你知道我们那里冬天冷得要命。”
现在买不到 “一定买得到的,”她也变得孩子气起来。 “不跟你烦了,你现在怎么这么多话。”
她捧着我的脸,看了半天,认真地说:“等会儿海燕回来我去跟她说,她想把我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在她的手掌里摇摇头,“我都跟她结了一半婚了。我对她老是说话不算数,这一次,我,我不能再不算数……”
“阿文。”她哀求我。
“不要。”我也哀求她。
我们久久地凝视着对方,直到把彼此眼睛里的痛苦都看了个透透彻彻,又变成一种凄凉回到心里去。突然间,我抱住她,把头紧紧地贴在我的胸口,因为我体会到了那次陆丰说的感觉:我们像一对告别的旅人,一个在船上,一个在岸边,她拉着彩带的这一头,我拉着那一头,眼看着船慢慢地开出,带子越拉越紧,直到绷成细细的一根线,然后“啪”的一声断开,断头弹在手指上,先是没什么知觉,而后是麻辣辣的痛。原先或许不用告别的,总是一个先去买了船票要走的,或许也挽留过,也哀求过,然而终于还是走了;到了此刻,真要拼了命,跳下水去或许也能游回岸边,然而船开都开了,渐行渐远,有多少人会那么做?历来不是只有泪眼相对、无语凝噎的吗?
陆丰没说错,最坚决的告别是在床榻之间,在本该最最亲密的时候。这样的告别,连后路都一起切断了。我,放弃了她。
吴丽又抱了我很久很久,终于慢慢放开。我穿好衣服,我掏出一支烟,又放了回去,“带你去看样东西。”
半个小时后,我叫她把车子停在路边,“我不去了。”
“我答应过要带你看欧江的。”
“我不要看了。”
“那好,”她沉默良久,把车门打开一点,让灯亮起,然后把那个玫瑰花纹的戒指递过来,“帮个忙,把它戴上,让我看看,好不好?”
我把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那颗小小的钻在暖融融的灯光下微笑,她脸上露出一种满意的神情。戒指稍微大了一点,我说:“总比太小好。”
我把戒指拿下来还给她。她把它放进盒,看了一会儿,摇下车窗,猛地把它扔出窗外。盒子在夜色中划了个弧线,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惊愕地看着她。
她转过头来,“这样也好,以后就可以不想你了。再也——不想你了。”她垂着眼睛,语气却又坚决了起来。
我的心里一阵痛,“你,你要给我好好的。”
她点点头。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她说:“走,送你回去。”
我叫她在离我家一个街区的地方停下来,“我自己走回去。”
我伸手过去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小次老,好好过日子吧。”
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往下流。过了半天,我哽咽着说:“我希望你也幸福。”
她点点头,淡淡地朝我微笑一下。
终于有机会说“希望你幸福”。只是,我们之间,已经分不出谁是浪子,谁是倒霉蛋。
我们都那么辛苦地辜负过,也守候过对方,到头来却是这样。
我站在街沿,看吴丽的车亮起红灯,缓缓开动,喷出一股白汽,散进夜色,像一声叹息。
我回到家,海燕正站在冰箱旁边喝一杯牛奶。她问我哪里去了,我说出去随便走走。我脱下鞋,光着脚走到她面前,“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她正舀起一口牛奶,停在嘴边,又送到我面前,“要不要吃?”那是我最喜欢的牌子中最喜欢的口味,上星期她去买菜时忘记了,回来后想起又专门跑了一趟。